——摘自马塞尔.普鲁斯特《追忆似水年华》
普鲁斯特关于睡眠的描述和我的睡梦竟有惊人的相似之处。我常常会觉得自己整夜整夜的做梦,而梦的时间跨度可以是十年甚至数十年,醒来会感到恍若隔世,空留一份黯然神伤。
昨晚又梦见建伟。他不是04年秋天就已经死了么,可没过多久他又回来了,照样无声无息地和我生活在一起,我也不觉得他已经死了,也不觉得害怕,就当他只是出了一趟远门而已。我每天上班,他也每天去一个地方(山上的一个饲料加工厂)做工,傍晚下了班回来。就这样相安无事过了两年,有一天他突然不辞而别,从此再也没有回来。
这以后,我又找了一个男朋友并和他同居了两年,但我们没有结婚,因为我认为建伟既然没有死,我是不能结婚的。后来因为这个原因我们分手了。
孑然一身的我竭力想回忆起建伟死后又回到我身边的那一段日子的点点滴滴,可是记忆只是一些支离破碎的片段。而这一段经历再也没有别的人可以为我们佐证,因为建伟的父母在我的梦里都已过世,只有他们知情,别的人一概不知。我于是打开博客,希望从博客里看到那一段经历。可是我发觉我的博客是2007年1月份才开始记录的,那时候建伟已经再度离我而去,所以博客里根本没有记载。但我心里清楚他还是在那座山上打工,只是他不再回到我身边罢了。
日子就在等待与无望中一天天度过。我想了结,我想开始一段新的生活。那么首先我得和他离婚。我找到当初给建伟名下的银行存折和房产做公证的朋友,让他帮我办理离婚手续。他说,其实根本用不着办,因为建伟已经死了。我说我也是亲眼目睹过他的遗体的,他的脸当时那么冰冷。可是他分明还活着,还回来和我共同生活了两年,这又如何解释呢?是不是在要火化的那一瞬间他活过来并且溜走了呢?可是那殡仪馆里那个被火化了的又是谁呢?朋友说,反正建伟这个人从法律上来说已经死了。这个世界上已经不存在这个人。我说那那个回来和我一起生活过的、在山上打工的人又算什么呢?他明明就是建伟,但他没有人间的身份和户籍,徒有躯壳,和行尸走肉又有什么区别呢?如若要他有身份,岂不是要让他去害死另外一个人才能顶了他的身份?
我就这样纠结在对那个“建伟”的寻找和确认中。我知道他过一些日子就会下山来采买一些生活必需品。尽管人海茫茫,可我似乎总会在不经意间看到他的身影从眼前晃过,但我难以抓住他。
我把我的想法和心情告诉姐夫,姐夫说没有这样的事,我和你一起去江苏宝应办理他的后事的。我说要不你陪我一起去山上那个工厂找找他。姐夫说我不去,我害怕到那里去。我说那你陪我走一段路,到了那里我自己上去。姐夫答应了。
还没上山,就在一处地界的栅栏门边,我看到建伟的身影往前走去,他身边还有另几个行人,无声地走着。我来不及告诉姐夫,我用雨伞的伞勾去勾建伟的衣服,可我够不着他。我紧跑几步,终于勾着他了。建伟回过头来,两眼直勾勾地望着我好几分钟,我也傻傻地望着他。没错,建伟和十年前一模一样!穿着我给他买的西装和毛线背心,一脸的倦容。他似乎张动着嘴巴想说话,但终究没有说出来。我不知道他想说什么?感到他有满腹委屈和哀伤。那一刻,我的心像是要裂开了。
我突然想到要和姐夫说这事,连忙回头喊姐夫。姐夫匆匆跑上来的时候,建伟已经走了,姐夫说他只看到了建伟的一个背影。他这才有点信了我的话。他问我,建伟看上去怎么样?我说他一点也没变,所以看上去比我们年轻多了。
我想喊建伟回来,可是我喊不出声,我很难过,拼命挣扎,就这样我醒过来了。时值午夜,我其实才睡了不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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